惊讶的抬头打量远处，柳子云很快发现，广场边缘之前朝他扔石头的狼人，居然倒在地上。
在那个狼人的身边，有一个大半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中的人，正对他招手。
是谁！陈旻？景佼？还是成程？亦或者都来了？
来帮自己了？
柳子云离得很远，没有看清。
他赶紧穿好外套，把手枪插回枪套，慢慢向那个人走去。
不间断的剧烈战斗，带给柳子云几乎到极限的负担，这时左手捂着小腹，喘着粗气，每走一步都不住喘息。
随着慢慢靠近，柳子云终于看清来人是谁。
“哟，柳警官你搞这么多火，怎么，打算拉着那些狼人一起火葬？”
一如以往的欠揍语气，唐九悯从黑暗中缓缓走出，轻笑打趣。
然而，柳子云此时却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，只是费力的抬起右手，来回摆了两下，赶紧往前几步，看向地上狼人的尸体。
这是……
狼人中枪的几个地方都变得焦黑无比，上面还不停冒着白烟，就像烧掉的那样。
不仅如此，靠近里面弹孔的周围，那些肌肉都变得焦黑无比，甚至有溶解趋势。
银制武器，而且是银质子弹，哪里来的？
还有，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准备？
“你怎么过来了？”柳子云缓了几口气，趁着恢复了一些，赶紧问道。
“很意外？”唐九悯低头瞅了瞅狼人尸体，头也不抬回答。
“早上听说有个团队干掉两只狼人，他们的队长又黑又高又壮，还是东方面孔，不知道哪里来的，以前在荒野没听说过。”
“我猜这个人大概就是你吧，柳警官......”
柳子云迟疑一瞬。
“算是吧。”
“那就对了。”
唐九悯手腕一转，枪口垂下：“正巧今天晚上咖啡喝的有点多，睡又睡不着，想着出来散散步，当然，顺道过来给你撑撑场子。”
“我想着，你一个能单杀狼人的，就算死，也得搞点动静不是？”
“趁乱搞死个狼人应该很有希望。所以我打听了下，这不赶上了。”
“谁知道，柳警官是打算火葬，早知道我晚点来了。”
唐九悯的话里充满调侃，仿佛来这里帮忙只是顺道。
但柳子云没在意，而且还发自内心笑了出来。
“刚刚开枪的是你吧，没有你那两枪，我已经死了。不过那是什么？麻醉弹？”
唐九悯侧过头，看着高出肩头不少的步枪，点了点头。
“镇里有些商队不仅做买卖，而且还捕猎，找他们搞了把捕象枪和弹药，效果不错，可惜收不回背包，太长了。”
得到了答复，柳子云挪动脚步，慢慢走到墙边坐下，伸手掏出衣服里的香烟。
周围都是火焰，哪怕在外围。
柳子云伸手拿起身边一根没熄灭的火把，甚至不用特意打火。
很快，烟雾袅绕。
刺激的气味顿时充斥口腔，令他不由微微眯起眼睛。
“多亏你了，来一根？”
一边说着，柳子云一边把烟盒递到唐九悯面前，里面的烟已经拔出一半。
然而唐九悯却摆了摆手。
“柳警官，感谢就算了，我也就是过来杀只狼人而已，毕竟你们这么没用，我自然得多出点力气。”
“还有，柳警官烟瘾不小嘛，来这里还有闲心抽烟？”
“咳咳，烦躁的时候，抽烟可以让自己的心情略微平复一些，毕竟警察是一个很容易焦虑的职业。”
“那么，我们的警察先生。”唐九悯闻言，眼里闪过了然，却明知故问：“这会儿抽烟，因为什么事情感到烦躁呢？”
“啊，我知道了，原来那群人不仅不会帮到你，最后看你得了狼人之血，反而把你抛弃了，啧啧啧……”
柳子云没有第一时间开口，而是猛地狠狠吸了一口烟。
等吐出烟圈后，才叹了口气回答：
“这不能怪他们，你也看到了，狼人之血带来所有狼人，连我都无法对付，就算他们过来又有什么用？”
“呵。”
唐九悯冷笑一声，指出柳子云话里的错误：“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叫‘就算让他们过来也没有用？’你应该问的是，离开了你，他们能有什么用。”
柳子云手上一顿。
他想到了之前街道的枪声和顶着子弹射击冲过来的狼人。
无声叹气。
“不管怎么说，他们都是平民，当他们遭遇这些怪事，能帮助他们的只有我，不是吗？”柳子云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涩。
本来唐九悯皱着眉头，正准备嘲讽这位善良的警察两句，但是唐九悯突然看到对方脸上特别落寞的神情。
“别说违心话了，你难道不想活着离开，甚至回到正常的生活中？”
“他们抛弃了你，是他们最大的错误。”
“狼人之血对我们人来说，可是一个奖励的好东西。”
“因为获得狼人之血，你一定会被所有狼人追杀，你根本不用到晚上，挨个街道搜寻，以致他们在暗处，而你在明处。”
“不仅如此，一旦挨过获得狼人之血的当天晚上，第二天则有大把时间布置陷阱，准备埋伏，拿到战斗的主动权。”
“然而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？”
“大好的机会，他们居然把你当成弃子扔在这里，想着用你当诱饵，伏击其中一只赶来攻击你的狼人。哦，而且还没伏击成功。”
啪、啪、啪。
唐九悯连鼓掌三声。
“愚蠢，自私，恐惧，这就是他们，这就是你保护的一群可爱平民呐。”
柳子云僵住了，但是脑袋却无比清醒，一下子想通。
的确，唐九悯说得很对。
狼人之血其实有大用，可以化被动为主动。
当他们有了大量赏金，可以采购很多物资，有足够的资金设下埋伏，挡住七只狼人。
甚至，可以给狼人带来重大打击。
如果换做钟林荣，只要撑过了那一晚，绝对会花钱雇佣赏金猎人行动，布下机关埋伏，重创甚至全灭狼人。
想明白这些，柳子云懊恼不已。
伴随着这份懊恼，他的内心也不可避免升起一抹愤怒，而愤怒的对象就是那些抛弃他的人。
但紧接着，像触电一样，柳子云狠狠晃了晃脑袋，强迫自己把不好的想法驱散。
他转头看向唐九悯，有些自言自语的开口：
“大家都不是机器人，也不是天才，他们会恐惧很正常，你说得很好，但太过理想，很难实现。”
“呵。”
“我的设想难以实现，难道你这种想要所有人活下来的理想就容易实现？开什么玩笑？”
唐九悯看了一眼柳子云，眼神充满讽刺：
“我的是有可能实现的设想，但是你的却是乌托邦的理想。”
“你知道这个试炼是用来做什么的？”
“再明显不过，通过残酷试炼，优胜劣汰，这里不是乐土，这里是最原始的丛林，遵循弱肉强食。”
“你竟然想把所有人带回去，你把自己当什么了？”
“耶稣、佛祖，还是菩萨？就算你是菩萨，那也是泥菩萨，自身都难保了。”
两人的意见出现很大分歧。
柳子云猛抽一口烟，把烟蒂扔在地上，右手扶墙强撑着站起，脸色略微扭曲。
“你不试试怎么就丛林法则了？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回去，他们都还活着，我为什么要放弃？！”
冷不丁的被面前的柳子云一吼，唐九悯诧异，但本身他也没太多好脾气，面对着对方的呵斥毫不示弱。
“你是诱饵，不明白么？”
“他们把你丢在这里，躲在一个街道，拿猎枪一枪一枪射击其中一只狼人，甚至连近距离射击都不敢。”
“你，一个被放弃，哦不，被当成利用的诱饵，为什么不能自私？”
“我——”
唐九悯对面，柳子云面色通红，正欲说着什么......
砰砰砰、砰砰砰……
可就在这时，远处，其他人说好埋伏的街道方向，却突然传出剧烈的枪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