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子云看着唐九悯离去的背影，久久不语。
直到对方进入训练室，才慢慢回过头。
可不知什么时候，他面前站了一个人。
瞿菲。
柳子云整个人瞬间僵住。
看到瞿菲，他就想起死去的成程，以及不敢开枪的自己，瞬间一股无法压制的自责涌上心头。
但很快，柳子云发现，翟菲竟然把被唐九悯踢翻的火盆摆好，重新拿起旁边纸钱放入。
她一句话都没说。
只是，给柳子云的感觉特别诡异，因为太平静了。
广场再次陷入沉静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柳子云决定向瞿菲道歉，但正准备开口，却听到瞿菲先说话了。
“柳警官，我们还有几天就要再次进入试炼了。”
“听系统说，会有新人进来，和我们一起进入那见鬼的世界。”
“你得到了传承血统，可我什么都没有。”说着，瞿菲突然抬起头，看向柳子云：“我能活过下一场试炼吗？”
柳子云听到瞿菲这么问，下意识攥紧自己的拳头，很肯定的回答：“我们会努力活下来。”
“呵，很难吧。”
瞿菲自说自笑，缓缓摇头。
“终端说了，我们第一次试炼的难度不高。”
“哪怕最简单，我们都没办法，要不是你杀了那些狼人，我们根本无法得到名额。”
“那下次试炼呢？又该怎么活下去，我什么都没有。”
说到这里，她望着火盆。
“其实就算我们这些人活着回来，你杀了许武强那个罪犯，又怎么样？”
“凭我们这群人，真的能活过下次试炼？面对狼人那种怪物能有反击能力吗？”
柳子云沉默不已，跪坐在地上。
“我们哪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，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，不是吗？”
柳子云没有回答这句话。
而看着不再说话的柳子云，瞿菲也没再追问。
她突然诡异的笑了下，起身离开。
十五天，看似很多。
但对唐九悯来说，宝贵而短暂。
第七天暗示柳子云一番后，他每日争分夺秒，尽可能提升自己。
相比之前超极限训练，这种有规律的训练效果还算不错。
除了动作比之前更协调一些外，下降的属性也得以恢复。
第十五天的下午。
“两小时后将开启新一轮试炼，请试炼者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房间里，唐九悯没有锻炼，正查看终端的各种功能，闻言身体一顿。
第二轮试炼，来了。
他把兑换和鉴定的所有道具收入意识背包，仔细检查起来。
背包里的道具目前有一把在月嚎镇获得的匕首、终端显示品级为E，兑换价格1念晶。
一个连着平板的微型机器人、一把C级泵动式霰弹枪，八十七发子弹，一支A级的血统药剂，一支D级应急亢奋剂，一瓶D级凝血喷剂，以及其他急救应急物品。
至于魔方发放的左轮手枪，在他来到这里后就被强制收回了。
真抠门啊，这一套，比得起网上的某易了。
确定背包里的东西后，唐九悯离开自己房间，准备再去训练。
可刚离开房间，准备下楼，却发现楼下广场，竟然被摆了一张桌子。
瞿菲正把一道又一道菜放在桌上。
唐九悯略感惊讶的一挑眉，他沿着楼梯慢慢下去，来到广场，发现其他两人也到了。
瞿菲看着陈旻和唐九悯，微笑着和两人打起招呼。
“陈叔，唐哥，马上试炼了，吃顿好的吧。”
看起来，她的似乎状态很好。
而柳子云站在远一点的地方，眼神复杂，踌躇不前。
“柳警官，你也过来吧，马上就要去试炼了。”然而出乎柳子云意料的是，瞿菲看到他后竟没动怒，反而同样招呼。
这样的态度，让柳子云心里不是滋味，他这几天一直为自己最后的表现自责，自觉没有脸面对瞿菲。
很快，唐九悯和陈旻来到桌边坐下。
在瞿菲的再三招呼下，柳子云也缓缓走了过去。
一桌子山珍海味，在生前价格绝对不低。
就算让陈旻来评价，每道也都应是请客吃饭的头菜，此时却被随意摆放。
“这是我从终端里兑换出来的，马上大家就得进入试炼了，总不能饿着肚子进去，好好吃一顿吧。”
瞿菲坐下，从旁边拿起一瓶红酒，给自己倒了整整一满杯，用喝啤酒的方式一饮而尽，随后更是对着面前大脍朵颐。
陈旻眼神严肃，没有立即开动，反而狐疑的看向唐九悯。
而后者则微微摇了摇头，眼神带着一丝感慨。
不一会，瞿菲发现，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，其他三人根本没动。
“咳…你们愣着做什么，凉了就不好吃了，赶紧呀。”瞿菲抬头看了一眼，赶紧招呼几人。
唐九悯暗暗叹了口气，这一次直接动筷。
陈旻，看着唐九悯终于开动，也有样学样。
柳子云犹豫再三，最后拿起离他最近的一些食物，敷衍尝了两口。
很快，四人里三个吃饱了，陈旻和瞿菲一样，甚至喝了点酒。
而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，瞿菲也慢慢起身，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红润，看向三人。
“我之前只是一个穷学生，除了在学校上课，就是去打工。”
“好不容易攒了点钱，过节想出去玩，没想到唯一一次奢侈，船翻了。”
“醒来的时候，我以为得救了，谁猜得到，居然来到这种鬼地方。”
“本以为历经这么多折磨，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，呵……”
翟菲笑肉不笑，眼里却露出浓浓悲伤。
“陈叔是老板，本身就很有眼界，你有能力，还会安慰照顾人，活下去不成问题。”
说完，她又看向旁边的唐九悯。
“唐哥，你比陈叔更厉害，跟我们都不一样。”
“杀了那个所谓的变异体、幕后黑手，结算奖励的时候，你得到八百念晶，是所有人当中最厉害的。”
最后，瞿菲看向柳子云。
后者赶紧低头。
“柳警官，你没有在那时开枪，但你一直护着我们，这次试炼中，你是最强的。”
“如果不是我们，你在整个试炼会很轻松吧。被我们抛弃后，也不记恨，反而回过头救我们。”
突然，瞿菲低下头。
“可我呢，我有什么？”
“我不懂战斗，没有好的枪法，没有特殊技能，一无所有，到了试炼中，我就是最弱的存在。”
“我能过多久，活过下次试炼？就算我侥幸活过下次试炼，那再下次我还能侥幸活下去？不可能的。”
“我就是个拖累，一定会死掉，被狼人或别的什么怪物杀死。”
突然，她再次看向唐九悯。
“唐大哥，你帮助柳警官，因为他的实力够强，可我这样的人值得别人帮忙吗？我能为救我的人付出什么？身体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
“在大家的虚拟房间里，想什么有什么，献出身体有什么意义？什么意义都没有。”
一阵沉默。
其他人都不说话。
而瞿菲则缓缓转身，走向公寓口，熟练的将铁门打开。
陈旻看向唐九悯，不停使着眼色。
后者却面无表情。
“不要让人难堪......体面点，也好。”
柳子云听到唐九悯突然开口，又看到陈旻和唐九悯的表情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。
就在这时，魔方发出声音......
“试炼者瞿菲已死亡，2135公寓，剩余试炼者：3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他猛地站起身，快步向铁门那边走去，陈旻紧随其后，眼神复杂。
公寓外面，瞿菲望着天空，靠坐墙边，双手垂在自己身侧，一支失去药液的注射器从掌中落在地上。
柳子云第一个冲出公寓，大步走了过去，将地上的注射剂一把捡起。
“安乐死的药剂。”柳子云声音低沉，情绪低落：“她就这么放弃了？”
跟上来的陈旻无声叹气。
最后出来的唐九悯则心如明镜，早知道会这样。
“不然呢？谁会给她希望，魔方，你，还是我？既然没有希望，为什么不果断点呢？”
“愚蠢，但明智。死在这里，最起码不用担心受怕，不用被怪物追杀，不用面对抉择。”
唐九悯微微摇头，看了一眼，收回目光。
“对她来说，既然结果都是一样，那不如让自己走的体面点。”
柳子云听着唐九悯的话，死死握紧拳头，心如刀绞，难过至极，却没办法缓解这种情绪。
他实在难以接受，就在刚刚，瞿菲还准备了一桌菜，招呼大家吃饭。
结果……
“咦？”陈旻突然惊异一声。
只见面前的瞿菲突然化成一堆数据，消散在空气中。
可周围偶尔路过一两个人（生物），冷漠的看了眼三人，对化成数据的瞿菲根本不感兴趣。
在这里，自杀......多么常见啊。
许久后，三人对视一眼，重新回到公寓广场。
柳子云看着面前一桌子饭菜，完全失去胃口，甚至有些反胃。
他努力平复心情，许久之后，终于下了什么决定。
“马上试炼开始了，想想办法吧。”
唐九悯一挑眉头，指了指自己，“你在跟我说话？”
他看到柳子云点头，于是笑了，“在这里只有一个办法，玩命，变强，赚取更多的念晶，这就是办法。”
“……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哦？柳菩萨，难道你想让我帮那些新人？”
唐九悯当然知道柳子云的意思，但是他却略带讽刺开口：“凭什么？难道你要说，只要我救他们，你这条命就是我的？”
“我叫唐九悯，不叫唐救命。”
“我的结果，从不包括除我以外任何人。”
柳子云面色有些尴尬，他的确想这么说，想凭借自己拥有传承后的战斗力，和唐九悯谈谈条件。
上次试炼让他觉得，单凭自己，没法照顾那些人。
但唐九悯，一定可以想到办法。
所以，虽然被对方嘲讽般拆穿了一切，柳子云还是硬着头皮点头。
“你有脑子，但战斗方面你毕竟不擅长，你需要我！只要你能在结果中把他们计算进去，让我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唐九悯侧头看了他一眼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“啧，算的蛮明白嘛，做什么都可以？”
柳子云咬咬牙，攥紧拳头，用力点头。
“对，做什么都可以。”
出乎意料，刚刚还嘲讽的唐九悯却是没有再拒绝，反而开出条件：
“赌对了，你有这个资本。不过想让我救那些拖油瓶，最起码要证明你足够有价值。”
“我要你一会去做件事情，证明自己价值。”
柳子云脸上一喜，但很快警惕起来。
“什么事？”
“我们马上要进入新的试炼，按照终端提示，会迎来一批新队友。”
“他们刚刚死去，很难相信这里一切。那么，该怎么让他们理解这里规则呢？”
“我需要让他们在十分钟内，明白自己所处世界。柳菩萨，我不在乎你如何做到，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做到。”
“结果是评判一切的最终手段，如果你无法给出我需要的结果，那么很抱歉，我宁可独自生存。”
“记住，我什么都不信，我只信结果！”
说罢，唐九悯转身离开，直奔训练室，没有继续在此耽误时间。
陈旻则是看着对面一脸苦索的柳子云，识趣保持安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啪嗒。
柳子云抽出一根烟，云雾缭绕。
时间越来越少，系统提示也再次响起。
“距离试炼倒计时一小时，请所有试炼者做好准备。”
香烟明显一颤。
又是一小时，就如月嚎镇最后一小时，令柳子云异常煎熬。
一群人刚死，突然来到试炼，想让他们在十分钟之内听话，最好的办法。
只有武力威慑......
可他是一名警察，不应该对那些无辜的民众使用武力，哪管只是威慑。
“哎……”
一声重重的叹息。
柳子云斟酌再三，缓缓开口：“陈老板，如果是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听到对方询问，陈旻丝毫不意外，尤其他问的内容。
“我不是警察，没什么好办法，但你应该有，穿着警服的你最可能让人相信。”
“不过，柳警官，如果你还继续死守自己规矩，那一定没办法做到。”
“其实，你明白我在说什么，问题是你能不能下定决心。”
唐九悯的算计他懂，可他不打算捣乱，柳子云的实力，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极为重要。
就算下黑手，也不能这时候......
柳子云皱着眉头，低头狠狠抽了一口烟，吐出一口冒着白烟的浊气。
看这样子，仿佛做了什么决定。
没过多久，整个团队公寓响起魔方的声音。
“站点2066，团队编号2135，请当前公寓所有试炼者做好准备，即将开启倒计时10秒传送，前往本轮试炼。”
“试炼场景：边缘星。”
“10、9、8……3、2、1，传送。O(∩_∩)O”